山竹竹

【周叶】民国背景私设,国军周泽楷×戏子叶修

烛光曳曳,灯花偶尔噼噼啪啪炸开,落下几粒到棋盘上,却无人拂去。
棋局已僵持了许久,执子对坐的两人心思全然不在局中。
周泽楷一手搭在桌上,一手垂落在身侧,只言不发,单望着叶秋。目光深邃,眼底酝酿着云雨,宛然没有星辰的黑夜。
从周泽楷进门,叶修就没敢与他正眼相对,此刻低头拨弄棋子的他,感受到周泽楷强烈的视线之后,忍不住抬头,想要仔细看看自己想念了许久的人。抬到一半想起自己的处境,又干脆别过脸去,左手撑头,右手捻起细签,开始拨弄着烛花。
冷不防挑起一点星火,跳起来落在叶秋的手上,灼痛感让他的手缩了一下,轻轻倒抽了一口气。动作和声音都很轻,却逃不过周泽楷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。
周泽楷伸手拉住了他将要收回的手,看看发红的皮肤,皱起眉头,抿着唇一言不发。叶秋挑眉,欲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回,却见周泽楷抬起他的手放在唇边,小口地呼气,给他吹着灼伤的地方,不知怎么地心里有点痒痒。他觉得周泽楷呼出来的气息,比刚才的烛火还要灼人。
这般宁静的相处,在两人之间已许久不曾见。叶秋承认,他十分贪恋这样的宁静,但是这乱世,已无真正的宁静。
他还是抽回了手,终于主动开口,对周泽楷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:“余只是一名戏子,带长官同余演了一出戏,长官何必当真。”
听罢,周泽楷莫名起了怒火,深吸一口气,沉下来道:“阿秋,好好聊一次,行吗?”言至最后,话语中,乃至他眼中,已满是恳求。
叶秋惊愕,诚然他从未见过周泽楷如此。骄傲如他,怎能对自己低下头颅,这般弱小,这般无助,这般地,想让他不顾一切抱住他,应了他的请求,同他离去。
脱口就能出来的好,却在嘴边绕一圈硬生生变成了一句:“逢场作戏罢,没什么好聊的,长官慢走,恕不相送。”
周泽楷用力握住拳头,黑着脸咬牙忍住想要揍面前人的冲动,目光中的火光似要将叶秋烧成灰烬。
叶秋不为所动,只一副催他离去的表情。
片刻后,周泽楷起身,松开拳头,将一枚四分五裂的棋子随意扔在棋盘上,转身便离去。
“等等。”叶秋叫住他。
周泽楷顿住脚步,惊喜转身,他以为叶秋终于改变了想法。
然而叶秋只是取出一个盒子,走上前来交给他,“你的东西,带走吧。”
失落感上涌,周泽楷接过盒子打开随意一撇,便见自己赠他的“荒火”静静躺在盒中。这是两人在山中遭遇匪人,自己持了两支枪想要保护叶秋时,叶秋主动要去的。从那以后,他就将这支枪送给他防身了。周泽楷盖上盒子,闭眼转身离去。迈出门之后只将盒子死命抱在怀中。叶秋望着他的背影,泪水就直直地落在地上,溅起灰尘。
回去的路上,周泽楷一直自嘲着,周泽楷啊周泽楷,你把人家当宝,把心挖出来捧给别人作贱,人家对你,只是逢场作戏罢了,逢场作戏!枪都还给你了,你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。
天边骤然响起阵阵惊雷,照亮了半边天,接着雨便淅淅沥沥落了下来,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面地砸在周泽楷身上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驻地的,失去意识之前只听见自己的参谋长江波涛手忙脚乱叫着士兵和军医。
叶秋躺在床上,听着外面的雨声雷声,念道,“下雨了。”而后彻夜辗转。
是夜,总会有人不成眠。
第二日,天初亮,便有人敲开了叶秋的房门,是戏班班主。
“周长官托人给你带东西,大早上就在门口等了,我便先接了下来。”
叶秋接过来看了看,是一盒治烧伤的膏药,还有昨天他换回去的盒子,打开一看,果然是“荒火”。他道谢之后,向陈班主道“我在班子里呆了挺久了,是时候回了。”
陈果有些惊讶,虽然不舍,还是道别了让他一路保重。
他带着行李立在码头,明知不会有人来送自己了,还是等到开船的最后一刻,才跳上甲板,往某处望去,一声若有若无的珍重被汽笛声盖住,湮灭在河风之中。
周泽楷清醒后,抑制不住心里莫名的恐慌,跑去戏班找叶秋,却早已人去楼空。他找上陈果,陈果说他回家了,给他留了一句话,他的真名是叶修,那个叛了国军投向共党的叶家的长子。
叶家……叶家……原来,这才是原因么。
叶修北上,凭记忆沿着熟路回到家中才发现自家已举家搬迁,不知去往何处,往昔的熟人亦不敢与他过多攀谈,生怕招来特务。
他倒是无所畏惧,一个人住回了叶家老宅。他前脚搬进去,黄少天后脚便收到属下的信息,悄悄替他隐瞒起来,却还是被上司喻文州知道了。他以为喻文州会像往常,立即下令逮捕叶修,不由为挚友担心起来,想不到喻文州一反常态,叹息一声,“由他去吧。”
待黄少天退出去之后,他站在窗边喃喃道:“小周啊,我也只能帮你为他做这么多了。”
两年后,国军退败至台湾,高级将领几乎全部撤走,周泽楷亦在其中。
走之前,他写了信托人往叶家老宅带去,叶修打开时,发现大半都是生活琐事,像封家书一样,读至信末,忍了两年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。
“阿修,我心知你意,亦晓你我是相悦的,缝此乱世,虽有心,无力回天尔。此去经年,归期渺茫,不求你等我,但求他日新人展颜,莫将我忘。万望珍重,泽楷留。”
……
叶家随部队北归后,盛世和平,多次催促叶修成家,叶修不为所动,后来,叶家也放任了他,转而催促弟弟叶秋,将传宗接代的重任全权交给了他。
迟暮之年,周泽楷终于重新踏上这片土地,然寻至叶家,方知昔人已故,但余一枪,名为“荒火”。

评论

热度(25)